【息白息百日接龙】晚来风（2）
今天替 @不系舟Sai
无聊的跑背景in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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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两个字仿佛带着令人敬畏的魔力，空气也随之凝滞，雨滴敲打屋檐的声音在暗夜里分外清晰，明灭的火光映在每个人脸上。
“屋主是九原本地人，四十五岁，好赌。”谢圭打破沉默，转头看向息衍道：“几个月前欠下巨债，家里能换钱的东西搬了个精光。三日前赌坊又上门催债，无人应答，闯进来发现他躺在后院草堆上，脸上挂着笑，上前一探却已气绝，和……之前那些人一样。”
“半年内，第十九个。”息衍丢下火钳子，笑了笑：“难怪你坐不住，还拖了小姑娘来。”
这对师生在某方面的趣味倒是出奇一致，西门拧过头去冷淡地想。不过小小的自尊心让她照例没有反驳，星相师还是不愿意被看作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太。
“大规模的秘术使用痕迹。”谢圭说，“自诩神使的疯子，这正像他们的味道。”
一个人要丢掉性命，总有他的法子。
特别是在乱世。
即便偏安的南国九原，每一道阴暗的水渠、阵风呼啸的陋巷、残破的屋檐下，都可能隐藏着一个人，一把钝刀，和一条命。
并不比街边的土豆昂贵。
大概土豆也这么想。
谁又会在意一颗土豆是怎么消失的呢？
越是艰难时节，人越愿意向宗教寻求庇护，大大小小流派如雨后春笋，所谓“太平道”即此中之一——起源不详，大约两年前出现在越州，宣扬灵魂挣脱现世枷锁，获得永恒自由、与天地同寿云云。
灵魂的永生，这个词对乱世中人，实在很有吸引力。
西门也静被谢圭拖着走访时，听到诸此赞颂的话语，只觉荒谬。一具空空的躯壳，在他们看来是被夺走精神力的铁证，在民众却是虔诚者的飞升遗蜕。
肉体失去精神支撑，水米难进，挺上三五日便是极限。这间荒屋主人，是目前所知的第十九名“得道”者。
“你们到得早，有什么发现？”息衍问。
“别提了，”谢圭俊秀的脸掠过一丝苦意，“现场人来人往，等按察司慢悠悠报上来，早破坏得七七八八。他们在离公手底下时，可不是这副模样，真该一个个撤了职去。”
“安抚旧臣，不过如此。”息衍摇头道，“尸位素餐倒算好的，越州上下，多少人等着看天驱的笑话。”
“是啊，否则我们也不需如此小心，明堂正道的事，偏只能自己人暗地来查。”谢圭叹气，“好容易摸到点门，我可大半个月没歇过了，真想退休啊……”
“你应该找项空月，秘术上的事他更擅长。”西门淡淡地说，“还有阴谋诡计。”
“项先生随大都护在前线辛苦拼杀，千机百变出尽坏……奇招，我辈怎能再为他们增添烦恼。”谢圭义正词严，转头冲息衍眨眼，“还好将军出山……”
“风炎皇帝会猎北都，可没先招一招蔷薇皇帝的魂。”息衍敲了敲盛酒的锡瓶：“男儿生于乱世，不学古来英豪拔剑生死，事事求计于人，谈何千古功业！”
“那敢问将军，怎就在此显灵了？”
“要允许老人家一点无伤大雅的好奇心。”
谢圭一噎，心想这人惯能把一番小事说成大道理，简直是义正词严光芒万丈，其实压根只是懒吧。预见到悲惨的加班生活还将继续，不由苦恼地揉揉脑袋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似乎终于气势耗尽，雨渐渐缓和了下来，嘈杂中浮出珠玉落盘的韵律。辨不出何家的琴声，幽幽自雨幕中传来，仿佛隔着千山万水，又仿佛近在耳畔。
“我们离开南淮的时候，好像也是这样一个雨夜。”
谢圭感怀道，他想起曾经令自己不解的午夜钟声，生涩又宁静，经年回首，宛如一场烟雨迷蒙的梦。
息衍出神地看着雨幕，很久很久，低声说：“南淮……是个好地方啊。”
南淮，西门想起那个人提起时，眼里难得闪现的欣悦光彩。彩船相连、十里霜红的宛州胜境，黑瞳的青年就是从那里开始，凭借手中的枪一步步走来，直到席卷天下，直到六人聚而又散……
忽然，她的脑海里划过了什么，旋即被敏锐抓住：“当年在沁阳的时候，我们遇上过修习枯萎术的辰月术士，和他控制的武士……”西门简略描述了和姬野的那场遭遇战，“太平道掠夺人的魂力，会不会和辰月目的相似，甚至背后就是……吸引、夺走，那群疯子，最熟悉荒神的力量。”
“尸武士？”息衍略一沉吟，随即摇头，“我见过雷碧成身边的‘人’，说铜筋铁骨不为过。要达到那样的强度，与其用普通人炼制，不如找修行者。”
“尸蛊呢？”谢圭神色一凛：“那就糟了，我们可没有君临之……”话甫出口，他便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。
并不是禁忌，只是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过。
息衍恍若未觉，只微微笑了笑：“不像。即便他们的力量还在，如当年找一处战场布阵，比在九原城中一个一个费尽心思方便得多。”
“藏头露尾，倒是他们所长。”
话音落定，屋子里沉默下来。火盆里的碳燃近尾声，挣扎着最后的微光。
不知何时，雨已经停了下来，草丛里夜虫细细鸣叫。息衍站起身来，佩上了他的剑，走到门边，忽又回头。
“新的时代已经到来，旧时代的灰烬，就让风带走吧。”
说完，他推开门，大步走了出去。
门外有一轮明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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